我不知道这一巴掌究竟是想打他,还是打我自己,我慌乱地掀开他,嘶声道:“你把我当什么人?你以为我们两个闭上眼睡一觉,我就会原谅你,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?”
白夜一皱眉,面上却笑得如同魔鬼,“那好,我是杀人不见血的凶手,迄今为止,我杀了成百上千的人,我落在了你手里,你封了我的灵力……现在呢,现在你打算怎么办?杀了我给那些人偿命吗?”
如果可以,我真想杀了他!但我的手在抖,我知道我不行。我轻声道:“我不会杀你。我还是那句话,我们去京城,你向国师自首,他知道该怎么处理……”
我以为白夜会笑我幼稚,以他的脾气,是宁可死也不会向国师低头的。可他没有说不,他从容地和我约定时间,“再给我两天,三百生魄便得以凑齐。完成了仪式,我和你走。滥杀无辜是我不对,国师怎么处罚我,我都接受。”
我一听他还要继续搜集魂魄,弹出破魂刀就朝他砍去。
“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白夜就势一滚,破魂刀劈在chuáng板上,裂开一条大口子,他伸手架住了我的第二刀,用蛮力和我抗衡,我撞开他,回手又是一刀!哗啦一下,chuáng柱断裂。
虽然身法还在,但毕竟敌不过我的狠戾,白夜躲得无比láng狈,刀锋划破了衣服,削掉了一缕长发,我气喘吁吁地指着他道:“去自首!我不是在和你商量!”
“破魂刀的伤口是不能愈合的,你这样会伤到自己!”
“我和你同归于尽!” 我想,我已经失去理智了。我把刀扔在白夜面前,“你杀了我吧!你杀了我,你就可以gān你想gān的事了,我死了,就不会阻止你!”其实,在他问我打算怎么办的时候,我便知道,我不能把他怎么办,我自己,下不了这个手。
一连砍了那么多刀,只不过是拿空气来出气。
我自私懦弱,越是骂得凶狠,心中的正气也就越来越少。可虽然少,不是没有,我是一个通灵师,我的职责是除魔卫道,我杀了那么多的妖魔,因为他们残害我的同类,如果杀人可以被谅解,那么,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?我放过白夜,放不过自己!否则,颠覆的不只是白弦音,还有一直以来,我的信仰。
暗红的血自白夜的肩头大片大片地渗出,他撩开衣服,我这才发现,慌乱之中,我的刀已经在自己身上割开了一道血口。
这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伤,可是,置之不管,血就会流gān。
我被宛如泉涌的血吓呆了。
“长生水。”白夜弯下腰去,拾起我在打斗中掉落在地上的小瓷瓶,他拔掉瓶塞,将瓶子中的水倾倒在了伤口之上,不出片刻,绽开的血肉愈合如初,若不是血迹犹在,根本看不出之前受过刀伤。
他举起瓶子道:“长生水,代表世上最qiáng的复原能力。这么一小瓶,大约凝结了九个凡人的生魂。它不但能够克制破魂刀,还能延长人的生命。教我炼化长生水的,正是魔界帝尊——莲烬。”
有如一记闷雷砸了下来,我摇摇欲坠地扶着窗棂。莲烬、莲烬,梦魇一般的名字,月君、箫子沉、白夜……他们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从来都没有他血洗人间的传说,所有的灾难却因他而起。难怪影姬会用jīng美的傀儡娃娃来讨好他,他根本就是在享受着操纵着一切的快感。
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魔,总有人前赴后继地替他卖命。
只是,他用什么来蛊惑白夜呢?真的是,君临天下?
我恍恍惚惚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,隐隐地,有女子悦耳的笑声自耳边响起,馥郁的白兰花香贴在颈侧,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自背后绕过,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身上,不偏不倚,正是要害。
“妹妹,还记得我吗?”
轻而易举地制住了我,女人掰过了我的头,轻柔地冲着我笑。
我沉默片刻,生硬地回答她:“当然,bī死了我大师兄,让他挖空了心脏的影姬大人,我这一辈子都会牢记的。”
时玖的笑容瞬间凝固,她不好对着我发作,只得把气都撒在白夜身上,“苦心经营了三年,最后却栽在美人计上,我看夜尊主是越活越回去了。你倒说说看,你们是为什么闹成这个样子?”
白夜也不争辩,他看了我一眼,苦笑道:“错都在我。我平日让她不安心,今天又让她伤心。”
“伤心?”时玖饶有兴致地打量我道,“这有什么可伤心的?你应该高兴才对啊,你知不知道凡人的生命是多么短暂?有多少人做梦都乞求长生?帝尊把这样的法术传给白夜,你竟然不满?”
“代价是更多的人命。”我冷笑,“我是人,不是魔,视人命如草芥,我办不到!”
“妹妹,不要忘了你还是一个公主的时候,那些为了保护你而死去的人。国破家亡,父皇拔剑自刎,母后随后殉葬,姬姓的宗室中,只有你活了下来,你逃亡天机崖的路上,害死了多少无端牵连的人?他们的命都不是命吗?有的时候,为了活得更好,杀死同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时玖粲然一笑,“更可况,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。白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