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烨提着青也剑,直奔丞相府。谢翠霞见状跟了上去。
“大将军。”
门口的守卫赶紧叩拜,见池烨黑眸中压抑着怒火,一身杀气的样子,连通报都忘了。
“大将军来了也不说一声,说好听点是拜访,说难听点就是私闯我丞相府,着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!”
沈丞相脸上不太高兴,带着些阴阳怪气。沈丞相做官,不说八面玲珑,也倒处处细致,今日倒是少了些眼力见。
池烨泛着红的眼眶,握住青也剑的右手攥紧,战场上肃杀的冷气扑面而来。换旁人早就离得远远的,更别提这般质问。
“沈曦在哪儿?”
池烨只问了一句,他不会去理会沈丞相,今日只为了杀一人而已。
“烨哥哥,我在这儿!”
一袭粉色刻丝锦袍,娇俏动人的沈曦,向池烨跑来。
青也出鞘,剑抵在沈曦脖子处,快的让人没看见出剑的动作。沈曦瞪大双眼,一脸不可置信。
“一命偿一命,沈曦,我送你上路。”
池烨语气冰冷,看似冷静。但剑上已粘上血丝,他的怒气快压制不住了,要不是手没有抖,或许下一秒沈曦就是一具尸体。
沈丞相立刻没了胆儿,不敢再摆丞相架子,扑通一声跪在池烨脚边,哀求的语气:“大将军放过小女,不知小女做了何事竟惹得将军如此,但无论如何,小女也罪不至死啊!”
说着磕了几个响头。谢翠霞和云清赶来。谢翠霞看到沈曦害怕的直瞪眼珠,脖子上的血珠溢了出来,直觉解气。
“沈丞相,‘杀人’偿命,你女儿害死了有薇,罪有应得!”
谢翠霞年轻气盛,难得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。
沈丞相爬了起来,抓住池烨的手,用力往旁边拉,试图把剑拿下。可池烨这大将军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,这番动作,只是徒劳。池栩左手将沈丞相的手掰开,没留一个眼神给他。
“好,好,好,要死也让小女死的明白!”
沈丞相放弃了,摆了摆手,他倒不相信池烨有何证据,能杀了他女儿。云清握住池烨的手,慢慢把剑放下,拍了拍池烨的手,希望他能压抑一下情绪。
池烨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曦,仿佛下一秒就能取她性命。沈曦颤了颤身子,抓住沈丞相的袖子,不敢直视池烨。
“沈丞相,可否让下人拿一副沈曦小姐写的字。”
云清开口,池烨和谢翠霞情绪不太稳定,只能他来说。
“不要啊,爹,爹,不要啊!”
沈丞相看着沈曦有些疯癫的样子,没问什么,心沉了沉。下人拿了过来,云清拿出有薇收到消息的那封信,字迹一致,一目了然。
云清解释一通,沈丞相一时沉默。沈曦不仅害死了池烨的夫人,更做了卖国贼。他大概是没有脸在阻止池烨了。
沈曦的脸上先是绝望,而后疯狂大笑:“云有薇那个贱人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,是她自己跳的楼,与我何干!与我何干!
信是我勾结他们给的,可池烨你记住,云有薇死了,你难辞其咎!难辞其咎!
她跳楼是对你万念俱灰,我让我爹请你到府上几次,故意有事拖住你,让你晚归。让云有薇误以为我们旧情复燃,挑拨离间。
可她信了,而你呢!你呢!你对我避之不及,以为不提就可以不让她多想,你了解她吗!你越这样,她越以为你在意。
是你,是你!杀死了云有薇!”
沈曦有些疯魔,笑得痴狂,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。
池烨的眼泪应声而落,手微微颤抖着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,池烨还是个将军,骨头理应更硬。青也剑被狠狠插入泥土之中,池烨手上的血流在剑上,难以言喻的伤感涌上心头。
“不是的!不是的!你不要再狡辩了!你再怎么狡辩我都不会放过你!”
池烨借了把青也的力,从地上站了起来,看了眼疯疯癫癫在笑的沈曦,没有丝毫迟疑。从袖子中掏出匕首,用力一挥,快得几乎出了残影。
血溅在身侧的花上,‘咚’的一声,沈曦应声倒地。池烨拿起青也剑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沈丞相跪倒在地,扑在沈曦的尸体上放声大哭。幼年丧母,沈亦自觉亏欠,便万千宠爱于一身,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,着实唏嘘。
谢翠霞被云清搂着离去,谢翠霞眼泪直流,大抵是大仇得报,激动的。又或许是为云有薇不平,竟因一个女人的妒意,被骗,丢了命。
但谢翠霞不原谅池烨,从某个角度来说,池烨也是刽子手。一刀一刀剐下云有薇的爱,他的不解释,造成了如今的悲剧。
或许沈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,池烨是第二个凶手,他难辞其咎。
“娘,这么难过还是别说了。”
溶月的声音将谢翠霞拉回现实,明明已经泪流满面了,却还是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。她想,大抵是思念吧。
谢翠霞难得不听女儿劝,有些话或许说出来更好受些。她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有薇,很少向别人倾诉,连云清都以为她放下了,可有薇的死就像一把匕首扎在她胸口。不再流血,却留下伤疤。
“后来,沈家被陛下抄家,扣上卖国贼的罪名,没诛九族都算便宜了。”
谢翠霞神色暗暗,看不清是解恨,还是可惜。
“至于池烨,好好做他的镇国大将军。说来也算苦了池栩那孩子。池烨因为有薇的死,沉寂了好些年。
我虽然和他决裂,但你爹觉得不是他的错,甚至有几分可怜池烨,经常去看他,总是醉生梦死。整天待在有薇坟前,喝着酒,说着梦话。半点没了他那少年将军的模样。
可我只觉活该,这是他应得的!池栩从小就少了父亲的陪伴,后来池烨回过神来,想要照顾这个儿子。一道圣旨,镇守边关,归来似乎是遥遥无期。
如今回来了,倒是……”
谢翠霞不在说下去,沉默了很久。眼泪干涸在脸上,略显几分凉意。
“月儿,你怎么看?”
谢翠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,溶月想了想,回道:“池将军和有薇姨很可怜,他们本不应该分开的。”
溶月这个无情的脑袋说出这么一句话,倒是真真将故事听进去了。
谢翠霞听了,没回。她一直在痛失有薇的伤感中,难得脱离。而今,听了溶月的这句可怜。池烨大抵也是可怜的吧。
时间带不走伤痛,更带不走一颗被困许久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