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大夫死了，于氏还有些难过，毕竟他是府里的老人，可一想到他做出了偷药那样的事，于氏又释然了。

　　 人是会变的。

　　 于氏很快又振作了起来，药行这边缺了个坐诊的大夫，幽州城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大夫，于氏就提出，写信给她大哥，也就是于庆的爹，看看能不能在金陵那边找个大夫来。

　　 杨大夫一死，药行的事又多了起来。

　　 白昙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去忙药行的事，战王府这边，好在小年功课好，他提出这几日，晚上白昙给他讲课，白天他再去给小夕上课。

　　 白昙试了一堂课，发现小年教得有模有样，还夸奖了他一通，夸得小年脸红红的，怪不好意思的。

　　 次日，白昙送小年去战王府后，就去了药行。

　　 小年刚到书斋，就发现他平日上课用的桌案不见了。

　　 “王爷说了，你就是一个伴读，哪能和小郡主一样坐着上课，站着就行了。”

　　 小年一问，婢女只是丢给他这句话。

　　 “小郡主，天气冷，你该多穿一些。”

　　 莲衣跟着唐小夕一起到了书斋，白日里，她这个贴身婢女也派不上什么用场，她心想王爷最疼爱小郡主，她又是小郡主院子里出来的，要多和小郡主拉近关系，这样将来，她才有机会更进一步。

　　 莲衣不识字，她心想着，她如今也是王爷的贴身婢女了，白茉叶长得那么丑，王爷还愿意让她上药，十之八九，是因为她是小姐的女先生，认得字的缘故。

　　 她也要认字，变成表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。

　　 唐小夕对莲衣的态度倒还算不错，一来莲衣以前是她院子里的婢女，二来她听身边的婢女说，莲衣照看过父王。

　　 看到小年没了桌案，呆呆站在那，也不抱怨，莲衣心底好笑。

　　 “乞丐就是乞丐，被欺负了也不懂得告状。”

　　 “小年弟弟，你的桌案呢？”

　　 唐小夕纳闷着，平日，小年的桌案都是摆在她的桌案旁的。

　　 “小郡主，那套桌案坏了，还没来得及做新的。”

　　 莲衣忙解释道。

　　 “我站着就好，白先生有事，我来教你功课。”

　　 小年摇摇头，他才不要去求唐醉。

　　 战王府的人和战王府的东西，除了唐小夕，他都不喜欢。

　　 唐小夕困惑着，可小年已经开始上课了。

　　 小年上课很细心，唐小夕听得津津有味。

　　 他也不搭理莲衣，这个女人，让他有种董菀菀第二的感觉。

　　 莲衣虽然十七岁了，可不识字，小年讲的那些，她一个都听不懂。

　　 她见唐小夕听得起劲，心中恼火。

　　 “这小乞丐，分明是故意的。还有那个白先生，她拿了我们府里那么高的束修，居然让一个小乞丐给给小郡主上课，王爷不管，我来管。”

　　 等到中午，小年上完了课。

　　 “小郡主，你该用膳了。”

　　 莲衣忙让人把唐小夕送走，小年也没多话，他起身朝着马棚走去。

　　 小年讲了一上午的课，的确有些口干了，他打开早已放在那的食盒，里面只有一个硬的跟石头似的黑窝窝，还有一碗水。

　　 那水是浑浊的，上面还浮着几只死虫子。

　　 小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眉头拧在一起。

　　 “怎么，这就喝不下了？你是个乞丐，可不是小世子。还真以为，白茉叶护着你，你就和小郡主一样，成了金枝玉叶了？”

　　 莲衣走了过来，手里还提着个食盒。

　　 这是她给王爷准备的，只是去书房时，没看到王爷。

　　 她想起白茉叶给王爷上药的场景，心里就跟猫挠似的。

　　 她还没找到机会对白茉叶下手，就先教训这小崽子。

　　 小年黑漆漆的眸子，凝视着她。

　　 “看什么看，有本事你去告状，我可是救过王爷的，我倒是要看看，王爷是信你还是信我。”

　　 莲衣被看得心里发毛。

　　 这小乞丐跟闷葫芦似的，明明就是个小孩子，那眼神，怎么像是要杀人似的。

　　 小年低下头，拿起那个硬的跟石头似的黑窝窝，一点点掰碎了，丢进碗里，他唇动了动。

　　 “一块……两块……”

　　 莲衣不由瞪圆了眼。

　　 那黑窝窝，是喂狗的，狗都要啃不动，怎么在这小乞丐手里跟捏豆腐似的。

　　 “一块……两块……”

　　 小年的声音呆呆的，可落在莲衣耳朵里，让她听得浑身直发毛。

　　 他在说什么一块两块的？

　　 “王爷，马棚年久失修，冬日风大，得好好修缮。”

　　 不远处，唐醉带着战风走了过来。

　　 莲衣脸色一变，要是让王爷看到小年在这里喝脏水，吃馊窝窝头，她抢过小年手里的碗，猛地往自己脸上一倒。

　　 “小年，让你在这里吃饭是我不对，可你怎么能……”

　　 莲衣哭了起来。

　　 唐醉和战风走来时，就看到莲衣脸上身上都湿漉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