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宇的意思很明显，他想将这一切都扛下来。

　　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，警告他，他真想扛，就做好等死的准备。

　　 赵宇淡淡笑了一下，道：“不然呢？人在江湖走，哪能不挨刀。人是我请来的，出了事当然我负责。这是江湖义气，你不懂。”

　　 我冷笑道：“就算你想承担也没机会啊，工地有监控，人是谁打死的，明明白白。不过，该你承担的法律后果，你想逃也逃不掉。”

　　 前后聊了半个小时。所长一直亲自守在门外给我们站岗。

　　 我也没敢久留，毕竟风险太大。我起身对他说：“赵宇，你最好把光头的去向告诉我，他到案了，你的罪责就会轻很多。”

　　 赵宇摇摇头道：“我不会告诉你的。”

　　 他拖着叮当作响的脚镣离去，背影显得孤独悲凉。

　　 我谢过所长，独自离开。

　　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，我还没决定好去哪里吃年夜饭。

　　 几天前胡标提议，我们两家合为一家过年。提议遭到了我妈的坚决反对。她认为还是在自家过年好，不拘束。

　　 两家都希望我回去陪他们过年，胡标甚至感叹说，陪他过年是过一个少一个了，他都不知道还能在世上过几个年。

　　 我很难下定决心陪谁一起过年，毕竟在爸妈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。这二十多年里，我每年都在他们身边陪他们过年。如果现在突然不陪他们了，不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，会有多失望伤心。

　　 可是胡标说的话我也不能不想，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出现预料的康复。或许是他年龄大了，身体机能没有年轻人那么强盛。他的精神在我看来远没有同龄老人那么充沛。每天病恹恹的，仿佛提不起精气神。

　　 既然我是他亲生儿子，而且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。他的话又说得那么伤感，我怎能不深思？

　　 我第一次觉得两家凑在一起过年比较好。

　　 想法已定，我直奔家里去。

　　 老远看到家里的灯还亮着，我心里不禁涌上来一丝温暖。

　　 千家万户的城市，能有一盏为自己亮着的灯，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股伟大的力量。

　　 我打开门，突然看到周如意坐在沙发上，正在与我妈喁喁细语。

　　 我愣了一下，周如意在晋城等我出狱，陪了我几个月。回来后却突然从我身边消失。我没顾得去想她，几乎要将她忘记了。

　　 她看到我回来，笑吟吟起身，喊了我一声：“李乔，你回来啦。”

　　 她今天先去了毓和，得知我现在成了胡氏集团的董事长，她又去了岳城一号。我与她几乎是前后脚错开，她进岳城一号的时候，我恰好从办公室离开去看守所见赵宇。

　　 听她说完，我惊异地问：“你这段时间都不见人，难道是你不在岳城？”

　　 周如意点点头说道：“是啊，我离开岳城很长时间了。”

　　 我暗暗吃惊，心里不免有些愧疚。她对我那么好，陪着我在晋城守了三个多月，我却没将她放在心上。做人做到这样忘记别人的地步，我有些可耻了。

　　 周如意说，她离开岳城，是因为公司有一笔涉外的出口业务。由于对方的要求很严格，她只能守在生产厂家。三天前她赶在最后的交货日期将货打包发了出去，才匆匆赶回岳城陪她爸妈过年。

　　 我赞道：“了不起，会做外贸生意了，本事越来越大了。”

　　 周如意脸一红，低声道：“还不是被逼的呀。”

　　 她回来在家没呆三个小时，就赶来我家了。按她的说法，她有些想念我妈了。

　　 我妈搂着她的肩膀亲热地说道：“李乔，如意心里才有我。不像你这个白眼狼，一天到晚不归家。我和你爸想见你，还要像见外国人一样的难。”

　　 我妈说的这话是有典故的。胡氏集团对会客有很严格而繁琐的流程。如果事先没有预约，很难见得到人。即便有预约，人想轻松进去胡氏集团总部也没那么容易。

　　 我爸妈曾经因为太想我而去了岳城一号，结果被保安拒之门外。尽管我妈跳着脚嚷“你们老板李乔是我儿子”，但保安却将她当作神经病看，警告我妈如果再乱喊，他们会采取措施。

　　 我妈因此而气得一天没吃饭，从此也断了去胡氏找我的念头。

　　 周如意说，她有强烈的预感我今晚会回家。因此她和我妈耐心地等在客厅里，直到听到楼道里响起我的脚步声，她本来浮着忧伤的面孔才被一层喜色所遮盖。

　　 周如意确实不知道我已经是胡氏集团的董事长。她在毓和得到这个消息后，掩饰不住惊喜。她说，她早就预料到我一天有一天会成为万人翘首的人物。

　　 惊喜过后她又失望，悲伤地说道：“从此以后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。”

　　 过去我是医生，她是护士。她一直很自卑自己只是个小护士，不能与我平起平坐。现在我是岳城最大民营公司的董事长，她只是医疗器械公司的小老板。从公司体量来看，她与我至少隔着一座山的距离。

　　 我没忘记回家的目的，见到周如意后，我心头一动，愈发坚定了想法。

　　 在我提出大家一起过年的建议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