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夫妇热情邀请我有空去小院坐坐喝茶，说“雅舍”之门随时为我打开。

　　 我抬头一看，果真在门楣上看到一块古朴的木牌子，上面雕镂着俩个隶书大字——雅舍。夜色朦胧中，灯光幽暗，树影婆娑。风吹树叶吱呀作响，耳朵里闻见水流的声音。

　　 我从雅舍回来，将消息告诉小慧。一是我从包工头苗五手里争取了十万块过来，又敲了赵宇一竹竿。两边加起来的费用基本能满足黄朵黄静的医疗费用了。

　　 小慧感激得要哭，拉着我的手要跪下磕头。

　　 我拦住她，长叹一声道：“大家都有难处，能理解就行。你也不用先激动，我还得与黄朵父母他们商量。”

　　 协调的事无须经过交通队，只有当双方达成了协议以后，才可以在交通队的见证下签署协议书。

　　 黄静的父母听说要私下协调，坚决不同意。他自感对不起大哥大嫂，没照顾好侄女。现在侄女出了车祸，肇事者不坐几年牢，他一肚子的气没处出。

　　 倒是黄朵父母，认为只要黄朵身体能恢复如初就该谢天谢地，他们既不想让肇事者坐牢，也不想让肇事者赔个倾家荡产。

　　 我将陈富贵的家庭情况给他们说过，告诉过他们，如果他们不愿原谅对方，陈富贵一家从此跌入深渊。

　　 黄静父母认为我一直在替陈富贵说话，深深怀疑陈富贵与我有特殊关系，甚至认为陈富贵买通了我。他们的曲解与误会我只能一笑了之，在处理协调这类事上，千万暴躁不得。

　　 最终黄朵爸妈提出要求，只要肇事者陈富贵能保证黄朵的身体不会致残，他们愿意原谅。

　　 我闻言大喜，安排了时间，将双方的人都请到会议室，我要做个彻底的调解。

　　 小慧低眉敛首，一进来就双膝往地上一跪，泣不成声地求黄家父母原谅。

　　 小慧的悲情，感染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。我看到黄朵的妈妈在悄悄地抹眼泪。

　　 这是他们双方第一次见面，黄朵的爸爸在刚开始来毓和时，急得跳起来要与陈富贵拼命。现在看到垂泪的小慧，脾气却怎么也起不来了，只是唉声叹气，连连摇头。

　　 小慧不敢坐下来谈，她坚持站着。她说，她家陈富贵闯了这么大的祸，她没资格与受害人父母坐下来说话。

　　 我作为中间人，先是详细介绍了黄朵黄静的伤情。黄朵受伤严重，内脏器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。经过治疗后，基本已经恢复了。但是今后还有一个长期的后续治疗过程。

　　 黄静的伤势相对轻很多，她只是双腿骨折。她们年轻，骨头愈合的速度快，且年轻人气血旺，如果不出意外，黄静的双腿在拆了石膏后将不会有任何影响。

　　 我对我说的每句话都要负责，因此在我说完后，我又提了一个建议，为了让黄朵的伤得到彻底治疗，她需要在医院呆上至少三个月。

　　 听我说要三个月，黄静爸妈首先表示不满了。他们嚷道：“我大哥大嫂守在医院，家里谁去赚钱？一个家庭没有收入，你让他们一家怎么过？”

　　 黄朵父母是深明大义的人，他们此刻也面露难色。我深知一个靠打工维持生计的家庭，一天不赚钱便会心慌。就好比我刚回岳城时到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，不能替家庭减轻经济负担时的心情一样，惶恐如狗，终日心慌。

　　 我想提醒他们，这几个月的护理费用由陈富贵负责承担。但我最终没说出口。

　　 我还有一个想法，从见到他们几个人开始，我心里就在酝酿一个想法。

　　 毓和在黄婉清离开之后，保洁的工作就交给了一个保洁公司在做。保洁公司派来的几个人让全院医护人员很有意见，他们已经多次反映要求撤换保洁公司。

　　 黄婉清在时，毓和完全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。虽然黄婉清年轻不大，做事却很老练。她后来叫来的几个亲戚，也都是勤劳善良之人。只是她们在没有黄婉清的毓和觉得没意思，因此在黄婉清离开后，他们也都先后离开了毓和。

　　 我试探着说道：“其实有个办法，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。”

　　 黄朵爸妈疑惑地看着我，问道：“李医生有什么办法？您尽管说，我们能做到的都能答应。”

　　 我扫视他们一眼，指着小慧和他们说道：“如果你们觉得时间长，没收入，我这里有个折衷的办法。当然，这要看你们自己的意见了。就是我这毓和，一直想招几个保洁人员。你们要是不嫌弃，可以来医院做保洁工作。我可以保证，只要愿意在毓和的，你们的待遇将与其他医护人员的一样的。”

　　 他们都愣住了，面面相觑，没一个人说话。

　　 我讪讪笑道：“保洁确实脏累，但这也有一个好处，就是能随时照顾到自己的孩子。”

　　 黄朵妈妈抢先说道：“我不怕脏累，我愿意。”

　　 黄朵爸爸迟疑一会轻声说道：“我一个男人，做保洁不太合适吧？”

　　 我微笑道：“就好比医院一样，任何一个组织，总得有个为首的。这样今后也方便我找大家麻烦啊。万一你们工作没做好，我也能找个为主的人批评批评。”

　　 黄朵爸爸惊喜地说道：“李院长，你是让我来为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