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，试探着问：“你叫李乔？”

　　 我连连点头，陪着笑脸说：“我是。”

　　 她哦了一声，说道：“病人醒来后，一直在叫这个名字。我估计该是你了。”

　　 我和楚楚妈跟着护士进了病房。

　　 楚楚虚弱地躺在病床上，身上插满了管子。她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，面无表情，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标本。

　　 楚楚妈不顾一切冲了过去，双手捧着女儿的手，大声哭了出来。

　　 楚楚茫然地将手想要抽回去，喃喃道：“你是谁？你哭什么？”

　　 楚楚妈悲伤地喊：“楚楚，是我，我是妈妈啊。”

　　 楚楚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，她抽回去手，眼光再次去看天花板，嘀咕道：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
　　 说完，突然喊出我的名字，“李乔。”

　　 我赶紧凑过去，双眼凝视着她，心里一阵阵难受，小声说道：“我在这。”

　　 她转过头来，一眼看到了我。顿时，双眼泛出神采，虚弱地朝我笑笑，欣喜不已地想要扑进我的怀里来。

　　 “李乔，你去哪了呀？”她笑嘻嘻地看着我，“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啊。李乔李乔，你带我回家。”

　　 我贴着她的耳朵说道：“你现在是病人，你需要好好的养病。等你病好了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
　　 她乖巧地嗯了一声，一只手死死拽住我的手，无论谁劝说，都不肯松手。

　　 我想掰开她的手指，可是她抓得很紧，以至于她的手指因为缺血而泛出一片苍白。

　　 她正式醒过来了，可是她除了我，不再认识另外一个人。

　　 楚楚妈伤心欲绝，泪水一直在汹涌流淌。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，护士催促我们离开。

　　 护士心硬，强行将楚楚的手指掰开，催我们赶紧出去。

　　 主治医生很快就与我见了面。在一定的条件下，我与他是同行。

　　 同行之间说话，无须遮掩。何况我李乔的名字，在整个岳城医疗界不算是无名小辈。当时回岳城时，岳城一场大雨带来了灾难，我不顾一切第一次在附一医院给危重伤员做手术救人，那时候就让医疗界的同行深感佩服。

　　 那次救人，按理我能上岳城抗击灾害英雄的光荣榜上，如果获得荣誉，我在岳城医院的编制会跟着迎刃而解。可是事后在表彰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，据说提议取消我嘉奖资格的人，正是欧阳雷。

　　 后来我组建毓和医院，在毓和医院开展的几起器官移植手术，让同行们开始对我刮目相看。毕竟在岳城能做这样高超复杂手术的人，屈指可数。

　　 主治医生抱歉地微笑，“李医生，我们都是同行，我就实话实说了啊。”

　　 我嗯了一声，点点头道：“您说。”

　　 医生通报给我，经过他们复杂的检测，得出一个结论——楚楚的后遗症已经产生。

　　 而且她的后遗症最明显的症状就是，她的智力被完全损伤。换句话说，目前楚楚的智力，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力。

　　 医生安慰我说道：“当然，我们不排除会出现奇迹。但几率会很少。关键要看后面的治疗恢复状况了。万幸的是，患者除了智力损伤之外，其他生命器官还没发现问题。也就是说，生命存在了，质量难保证。”

　　 主治医生的话说到这种地步，几乎是毫无保留了。其实，他不说，以我一个职业医生的眼光去观察，配合一定的仪器检查，我也会很快得到结论。

　　 正如医生说的那样，生命存在了，质量难保证。没有质量就没有质量，只要人活着，就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　　 楚楚妈还沉浸在悲伤之中，我却感到一股无来由的欣喜。只要她活着，便是晴天。

　　 楚楚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。她在几乎将身体的血流尽后还能捡回来一条命，我暗自替她高兴。

　　 我想将楚楚转院去毓和，可是却不知从哪里开口。

　　 人活了，我应该要去感谢欧阳雷。没有附一医院倾尽一切力量去抢救，楚楚此时应该香消玉殒了。

　　 欧阳雷对我的感谢一点也不在意。他淡淡地说道：“这都是我们做医生的份内事。换作是你，你也会尽全力去抢救。所以，李董啊，感谢这些话就不用客套了。”

　　 我真诚地说道：“欧阳院长，感谢是必须感谢的。正因为我是医生，我才知道难度有多大。欧阳院长，楚楚这条命是你们给她的，我代表她谢谢你们。”

　　 客套几句，我正想告辞，欧阳雷突然问我，“李董，老胡的身体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 我一愣，随口说道：“还行。”

　　 “我听说，老胡现在出现了心力衰竭的症状。这可是很危险的事，你得注意，千万出不得差错。”欧阳雷满怀关怀地说道：“老胡这个人，一辈子吃尽了苦，这时候如果走了，可是太衰了。”

　　 我微微一笑道：“谢谢院长关心。我会注意的，出现意外的情况都会想办法杜绝。”

　　 “听说，你准备做二次移植？”

　　 我苦笑道：“这是没办法的办法。他心力衰竭最好的治疗办法，就是移植心脏器官。除此以外，没有其他办法了。”